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佛說長阿含經卷第十三

後秦弘始年佛陀耶舍共竺佛念譯

(二○)第三分阿摩晝經第一

如是我聞:

一時,佛遊俱薩羅國,與大比丘眾千二百五十人俱,至伊車能伽羅俱薩羅婆羅門村,即於彼伊車林中止宿。

時,有沸伽羅娑羅婆羅門,止郁伽羅村,其村豐樂,人民熾盛,波斯匿王即封此村,與沸伽羅娑羅婆羅門,以為梵分。此婆羅門七世已來父母真正,不為他人之所輕毀,三部舊典諷誦通利,種種經書皆能分別,又能善解大人相法、祭祀儀禮,有五百弟子,教授不廢。其第一摩納弟子名阿摩晝,七世以來父母真正,不為他人之所輕毀,三部舊典諷誦通利,種種經書皆能分別,亦能善解大人相法、祭祀儀禮,亦有五百摩納弟子,教授不廢,與師無異。

時,沸伽羅娑羅婆羅門聞沙門瞿曇釋種子出家成道,與大比丘眾千二百五十人俱,至伊車能伽羅俱薩羅婆羅門村,止伊車林中,有大名稱,流聞天下,如來.至真.等正覺,十號具足,於諸天、世人、魔、若魔、天、沙門、婆羅門中,自身作證,為他說法,上中下善,義味具足,梵行清淨。如此真人應往親覲,我今寧可觀沙門瞿曇,為定有三十二相,名聞流布,為稱實不?當以何緣得見佛相?復作是念言:今我弟子阿摩晝,七世以來父母真正,不為他人之所輕毀,三部舊典諷誦通利,種種經書盡能分別,又能善解大人相法、祭祀儀禮,唯有此人可使觀佛,知相有無。

時,婆羅門即命弟子阿摩晝而告之曰:「汝往觀彼沙門瞿曇,為定有三十二相,為虛妄耶?」

時,阿摩晝尋白師言:「我以何驗觀瞿曇相,知其虛實?」

師即報曰:「我今語汝,其有具足三十二大人相者,必趣二處,無有疑也。若在家,當為轉輪聖王,王四天下,以法治化統領民物,七寶具足:一、金輪寶,二、白象寶,三、紺馬寶,四、神珠寶,五、玉女寶,六、居士寶,七、典兵寶。王有千子,勇猛多智,降伏怨敵,兵杖不用,天下泰平,國內民物無所畏懼。若其不樂世間,出家求道,當成如來.至真.等正覺,十號具足。以此可知瞿曇虛實。」

時,阿摩晝受師教已,即嚴駕寶車,將五百摩納弟子,清旦出村,往詣伊車林。到已下車,步進詣世尊所;佛坐彼立,佛立彼坐,於其中間共談義理。佛告摩納曰:「汝曾與諸耆舊長宿大婆羅門如是論耶?」

摩納白佛:「此為何言?」

佛告摩納:「我坐汝立,我立汝坐,中間共論,汝師論法當如是耶?」

摩納白佛言:「我婆羅門論法,坐則俱坐,立則俱立,臥則俱臥。今諸沙門毀形鰥獨,卑陋下劣,習黑冥法,我與此輩共論義時,坐起無在。」

爾時,世尊即語彼言:「卿摩納未被調伏。」

時,摩納聞世尊稱卿,又聞未被調伏,即生忿恚,毀謗佛言:「此釋種子,好懷嫉惡,無有義法。」

佛告摩納:「諸釋種子,何過於卿?」

摩納言:「昔我一時為師少緣,在釋迦迦維羅越國。時,有眾多諸釋種子,以少因緣集在講堂,遙見我來,輕慢戲弄,不順儀法,不相敬待。」

佛告摩納:「彼諸釋子還在本國,遊戲自恣,猶如飛鳥自於樔林,出入自在。諸釋種子自於本國,遊戲自在,亦復如是。」

摩納白佛言:「世有四姓--剎利、婆羅門、居士、首陀羅,其彼三姓,常尊重、恭敬、供養婆羅門;彼諸釋子義不應爾。彼釋廝細、卑陋、下劣,而不恭敬我婆羅門。」

爾時,世尊默自念言:「此摩納子!數數毀罵言及廝細,我今寧可說其本緣調伏之耶!」佛告摩納:「汝姓何等?」

摩納答言:「我姓聲王。」

佛告摩納:「汝姓爾者,則為是釋迦奴種。」

時,彼五百摩納弟子,皆舉大聲而語佛言:「勿說此言!謂:『此摩納為釋迦奴種。』所以者何?此大摩納,真族姓子,顏貌端正,辯才應機,廣博多聞,足與瞿曇往返談論。」

爾時,世尊告五百摩納:「若汝師盡不如汝言者,當捨汝師共汝論義;若汝師有如上事如汝言者,汝等宜默,當共汝師論。」

時,五百摩納白佛言:「我等盡默,聽共師論。」時,五百摩納盡皆默然。

爾時,世尊告阿摩晝:「乃往過去久遠世時,有王名聲摩。王有四子:一名面光,二名象食,三名路指,四名莊嚴。其王四子少有所犯,王擯出國到雪山南,住直樹林中,其四子母及諸家屬,皆追念之,即共集議,詣聲摩王所,白言:『大王!當知我等與四子別久,欲往看視。』王即告曰:『欲往隨意。』時,母眷屬聞王教已,即詣雪山南直樹林中,到四子所。時諸母言:『我女與汝子,汝女與我子,即相配匹遂成夫婦,後生男子,容貌端正。』

「時,聲摩王聞其四子諸母與女共為夫婦,生子端正,王即歡喜,而發此言:『此真釋子!真釋童子!』能自存立,因此名釋(釋。秦言能在直樹林。故名釋。釋。秦言亦言直)。聲摩王即釋種先也。王有青衣,名曰方面,顏貌端正,與一婆羅門交通,遂便有娠,生一摩納子,墮地能言,尋語父母:『當洗浴我,除諸穢惡;我年大已,自當報恩。』以其初生能言,故名聲王。如今初生有能言者,人皆怖畏,名為可畏;彼亦如是,生便能言,故名聲王。從此已來,婆羅門種遂以聲王為姓。」

又告摩納:「汝頗從先宿耆舊大婆羅門,聞此種姓因緣已不?」

時,彼摩納默然不對。如是再問,又復不對。佛至三問,語摩納言:「吾問至三,汝宜速答,設不答者,密迹力士手執金杵在吾左右,即當破汝頭為七分。」

時,密迹力士手執金杵,當摩納頭上虛空中立,若摩納不時答問,即下金杵碎摩納首。佛告摩納:「汝可仰觀。」

摩納仰觀,見密迹力士手執金杵立虛空中,見已恐怖,衣毛為竪,即起移坐附近世尊,依恃世尊為救為護,白世尊言:「世尊當問,我今當答。」

佛即告摩納:「汝曾於先宿耆舊大婆羅門,聞說如是種姓緣不?」

摩納答言:「我信曾聞,實有是事。」

時,五百摩納弟子,皆各舉聲自相謂言:「此阿摩晝,實是釋迦奴種也。沙門瞿曇所說真實,我等無狀,懷輕慢心。」

爾時,世尊便作是念:「此五百摩納後必懷慢,稱彼為奴,今當方便滅其奴名。」即告五百摩納曰:「汝等諸人!慎勿稱彼為奴種也。所以者何?彼先婆羅門是大仙人,有大威力,伐聲摩王索女,王以畏故,即以女與。」由佛此言得免奴名。

爾時,世尊告阿摩晝曰:「云何?摩納!若剎利女七世已來父母真正,不為他人之所輕毀,若與一婆羅門為妻生子,摩納!容貌端正,彼入剎利種,得坐受水誦剎利法不?」

答曰:「不得。」

「得父財業不?」

答曰:「不得。」

「得嗣父職不?」

答曰:「不得。」

「云何?摩納!若婆羅門女七世以來父母真正,不為他人之所輕毀,與剎利為妻,生一童子,顏貌端正,彼入婆羅門眾中,得坐起受水不?」

答曰:「得。」

「得誦婆羅門法,得父遺財,嗣父職不?」

答曰:「得。」

「云何,摩納!若婆羅門擯婆羅門投剎利種者,寧得坐起受水,誦剎利法不?」

答曰:「不得。」

「得父遺財,嗣父職不?」

答曰:「不得。」

「若剎利種擯剎利投婆羅門,寧得坐起受水,誦婆羅門法,得父遺財,嗣父職不?」

答曰:「得。」

「是故,摩納!女中剎利女勝,男中剎利男勝,非婆羅門也。」

梵天躬自說偈言:

「剎利生中勝,  種姓亦純真;
明行悉具足,  天人中最勝。」

佛告摩納:「梵天說此偈,實為善說,非不善也,我所然可,所以者何?我今如來.至真.等正覺,亦說此義:

「剎利生中勝,  種姓亦純真;
明行悉具足,  天人中最勝。」

摩納白佛言:「瞿曇!何者是無上士,明行具足?」

佛告摩納:「諦聽!諦聽!善思念之,當為汝說。」

對曰:「唯然!願樂欲聞。」

佛告摩納:「若如來出現於世,應供.正遍知.明行足.為善逝.世間解.無上士.調御丈夫.天人師.佛.世尊,於一切諸天、世人、沙門、婆羅門、天、魔、梵王中,獨覺自證,為人說法。上語亦善、中語亦善、下語亦善,義味具足,開清淨行。若居士、居士子及餘種姓,聞正法者即生信樂,以信樂心而作是念:『我今在家,妻子繫縛,不得清淨純修梵行;今者寧可剃除鬚髮,服三法衣,出家修道。』彼於異時,捨家財產,捐棄親族,剃除鬚髮、服三法衣,出家修道,與出家人同捨飾好,具諸戒行,不害眾生。

「捨於刀杖,懷慙愧心,慈念一切,是為不殺;捨竊盜心,不與不取,其心清淨,無私竊意,是為不盜;捨離婬欲,淨修梵行,慇懃精進,不為欲染,潔淨而住,是為不婬;捨離妄語,至誠無欺,不誑他人,是為不妄語;捨離兩舌,若聞此語,不傳至彼,若聞彼語,不傳至此,有離別者,善為和合,使相親敬,凡所言說,和順知時,是為不兩舌;捨離惡口,所言麤獷,喜惱他人,令生忿結,捨如是言,言則柔濡,不生怨害,多所饒益,眾人敬愛,樂聞其言,是為不惡口;捨離綺語,所言知時,誠實如法,依律滅諍,有緣而言,言不虛發,是為捨離綺語;捨于飲酒,離放逸處,不著香華瓔珞,歌舞倡伎不往觀聽,不坐高牀,非時不食,金銀七寶不取不用,不娶妻妾,不畜奴婢、象馬、車牛、鷄犬、猪羊、田宅、園觀,不為虛詐斗秤欺人,不以手拳共相牽抴,亦不觝債,不誣罔人,不為偽詐。捨如是惡,滅於諍訟諸不善事,行則知時,非時不行,量腹而食無所藏積,度身而衣趣足而已,法服應器常與身俱,猶如飛鳥羽翮隨身,比丘無餘亦復如是。

「摩納!如餘沙門、婆羅門受他信施,更求餘積,衣服飲食無有厭足;入我法者,無如此事。摩納!如餘沙門、婆羅門食他信施,自營生業,種殖樹木,鬼神所依;入我法者,無如是事。摩納!如餘沙門婆羅門食他信施,更作方便,求諸利養,象牙、雜寶、高廣大牀、種種文繡、綩綖被褥;入我法者,無如是事。摩納!如餘沙門、婆羅門受他信施,更作方便,求自莊嚴,酥油摩身,香水洗沐,香末自塗,香澤梳頭,著好華鬘,染目紺色,拭面莊嚴,鐶紐澡潔,以鏡自照,雜色革屣,上服純白,刀杖、侍從、寶蓋、寶扇、莊嚴寶車;入我法者,無如此事。摩納!如餘沙門、婆羅門食他信施,專為嬉戱,碁局博奕,八道、十道、百道,至一切道,種種戱笑;入我法者,無如此事。

「摩納!如餘沙門、婆羅門食他信施,但說遮道無益之言,王者、戰鬪、軍馬之事,群僚、大臣、騎乘出入、遊園觀事,及論臥起、行步、女人之事,衣服、飲食、親里之事,又說入海採寶之事;入我法者,無如此事。摩納!如餘沙門、婆羅門食他信施,無數方便,但作邪命,諂諛美辭,現相毀訾,以利求利;入我法者,無如此事。摩納!如餘沙門、婆羅門食他信施,但共諍訟,或於園觀,或在浴池,或於堂上,互相是非,言:『我知經律,汝無所知;我趣正道,汝向邪徑;以前著後,以後著前;我能忍汝,汝不能忍;汝所言說,皆不真正;若有所疑,當來問我,我盡能答。』入我法者,無如此事。

「摩納!如餘沙門、婆羅門食他信施,更作方便,求為使命,若為王、王大臣、婆羅門、居士通信使,從此詣彼,從彼至此,持此信授彼,持彼信授此,或自為,或教他為;入我法者,無如此事。摩納!如餘沙門、婆羅門食他信施,但習戰陣鬪諍之事,或習刀杖、弓矢之事,或鬪鷄犬、猪羊、象馬、牛駝諸畜,或鬪男女,及作眾聲:貝聲、鼙聲、歌聲、舞聲,緣幢倒絕,種種伎戱;入我法者,無如此事。摩納!如餘沙門、婆羅門食他信施,行遮道法,邪命自活,瞻相男女,吉凶好醜,及相畜生,以求利養;入我法者,無如此事。

「摩納!如餘沙門、婆羅門食他信施,行遮道法,邪命自活,召喚鬼神,或復驅遣,或能令住,種種[袖-由+厭]禱,無數方道,恐嚇於人,能聚能散,能苦能樂,又能為人安胎出衣,亦能呪人使作驢馬,亦能使人盲聾瘖瘂,現諸技術,叉手向日月,作諸苦行以求利養;入我法者,無如是事。摩納!如餘沙門、婆羅門食他信施,行遮道法,邪命自活,為人呪病,或誦惡術,或為善呪,或為醫方、鍼灸、藥石,療治眾病;入我法者,無如是事。摩納!如餘沙門、婆羅門食他信施,行遮道法,邪命自活,或呪水火,或為鬼呪,或誦剎利呪,或誦鳥呪,或支節呪,或是安宅符呪,或火燒、鼠嚙能為解呪,或誦別死生書,或讀夢書,或相手面,或誦天文書,或誦一切音書;入我法者,無如是事。摩納!如餘沙門、婆羅門食他信施,行遮道法,邪命自活,瞻相天時,言雨不雨,穀貴穀賤,多病少病,恐怖安隱,或說地動、彗星、日月薄蝕,或言星蝕,或言不蝕,如是善瑞,如是惡徵;入我法者,無如是事。

「摩納!如餘沙門、婆羅門食他信施,行遮道法,邪命自活,或言此國勝彼,彼國不如;或言彼國勝此,此國不如;瞻相吉凶,說其盛衰;入我法者,無如是事。但修聖戒,無染著心,內懷喜樂,目雖見色而不取相,眼不為色之所拘繫,堅固寂然,無所貪著,亦無憂患,不漏諸惡,堅持戒品,善護眼根,耳、鼻、舌、身、意亦復如是。善御六觸,護持調伏,令得安隱,猶如平地駕四馬車,善調御者,執鞭持控,使不失轍,比丘如是,御六根馬,安隱無失。彼有如是聖戒,得聖眼根,食知止足,亦不貪味,趣以養身,令無苦患而不貢高,調和其身,令故苦滅,新苦不生,有力無事,令身安樂。猶如有人以藥塗瘡,趣使瘡差,不求飾好,不以自高。摩納!比丘如是,食足支身,不懷慢恣。又如膏車,欲使通利以用運載,有所至到;比丘如是,食足支身,欲為行道。

「摩納!比丘如是成就聖戒,得聖諸根,食知止足,初夜後夜,精進覺悟。又於晝日,若行若坐,常念一心,除眾陰蓋。彼於初夜,若行若坐,常念一心,除眾陰蓋;乃至中夜,偃右脅而臥,念當時起,繫想在明,心無錯亂;至於後夜,便起思惟,若行若坐,常念一心,除眾陰蓋。比丘有如是聖戒具足,得聖諸根,食知止足,初夜後夜,精勤覺悟,常念一心,無有錯亂。

「云何比丘念無錯亂?如是比丘內身身觀,精勤不懈,憶念不忘,除世貪憂;外身身觀、內外身身觀,精勤不懈,憶念不忘,捨世貪憂,受、意、法觀亦復如是,是為比丘念無錯亂。云何一心?如是比丘若行步出入,左右顧視,屈申俯仰,執持衣鉢,受取飲食,左右便利,睡眠覺悟,坐立語默,於一切時,常念一心,不失威儀,是為一心。譬如有人與大眾行,若在前行,若在中、後,常得安隱,無有怖畏。摩納!比丘如是行步出入,--至於語默,常念一心,無有憂畏。

「比丘有如是聖戒,得聖諸根,食知止足,初夜後夜,精勤覺悟,常念一心,無有錯亂,樂在靜處、樹下、塚間。若在山窟,或在露地及糞聚間,至時乞食,還洗手足,安置衣鉢,結跏趺坐,端身正意,繫念在前。除去慳貪,心不與俱,滅瞋恨心,無有怨結,心住清淨,常懷慈愍;除去睡眠,繫想在明,念無錯亂,斷除掉戲,心不與俱。內行寂滅,滅掉戲心,斷除疑惑,已度疑網,其心專一,在於善法。譬如僮僕,大家賜姓,安隱解脫,免於僕使,其心歡喜,無復憂畏。

「又如有人舉財治生,大得利還,還本主物,餘財足用,彼自念言:『我本舉財,恐不如意,今得利還,還主本物,餘財足用,無復憂畏,發大歡喜。』如人久病,從病得差,飲食消化,色力充足,彼作是念:『我先有病,而今得差,飲食消化,色力充足,無復憂畏,發大歡喜。』又如人久閉牢獄,安隱得出,彼自念言:『我先拘閉,今已解脫,無復憂畏,發大歡喜。』又如人多持財寶,經大曠野,不遭賊盜,安隱得過,彼自念言:『我持財寶過此嶮難,無復憂畏發大歡喜,其心安樂。』

「摩納!比丘有五蓋自覆,常懷憂畏亦復如奴。如負債人、久病在獄、行大曠野,自見未離,諸陰蓋心,覆蔽闇冥,慧眼不明,彼即精勤捨欲、惡不善法,與覺、觀俱,離生喜、樂,得入初禪。彼已喜樂潤漬於身,周遍盈溢,無不充滿。如人巧浴器盛眾藥,以水漬之,中外俱潤,無不周遍。比丘如是得入初禪,喜樂遍身,無不充滿。如是,摩納!是為最初現身得樂,所以者何?斯由精進,念無錯亂,樂靜閑居之所得也。

「彼於覺、觀,便生為信,專念一心,無覺、無觀,定生喜、樂,入第二禪。彼已一心喜樂潤漬於身,周遍盈溢,無不充滿,猶如山頂涼泉水自中出,不從外來,即此池中出清淨水,還自浸漬,無不周遍。摩納!比丘如是入第二禪,定生喜、樂,無不充滿,是為第二現身得樂。

「彼捨喜、住,護念不錯亂,身受快樂,如聖所說,起護念樂,入第三禪。彼身無喜,以樂潤漬,周遍盈溢,無不充滿,譬如優鉢花、鉢頭摩華、拘頭摩花、分陀利花,始出淤泥而未出水,根莖枝葉潤漬水中,無不周遍。摩納!比丘如是入第三禪。離喜、住樂,潤漬於身,無不周遍,此是第三現身得樂。

「彼捨喜、樂,憂、喜先滅,不苦不樂,護念清淨,入第四禪,身心清淨,具滿盈溢,無不周遍。猶如有人沐浴清潔,以新白疊被覆其身,舉體清淨。摩納!比丘如是入第四禪,其心清淨,充滿於身,無不周遍,又入第四禪,心無增減,亦不傾動,住無愛恚、無動之地。譬如密室,內外塗治,堅閉戶嚮,無有風塵,於內燃燈無觸嬈者,其燈焰上怗然不動。摩納!比丘如是入第四禪,心無增減,亦不傾動,住無愛恚、無動之地,此是第四現身得樂,所以者何?斯由精勤不懈,念不錯亂,樂靜閑居之所得也。

「彼得定心,清淨無穢,柔濡調伏,住無動地,自於身中起變化心,化作異身,支節具足,諸根無闕,彼作是觀:『此身色四大化成彼身,此身亦異,彼身亦異,從此身起心,化成彼身,諸根具足,支節無闕。』譬如有人鞘中拔刀,彼作是念:『鞘異刀異,而刀從鞘出。』又如有人合麻為繩,彼作是念:『麻異繩異,而繩從麻出。』又如有人篋中出蛇,彼作是念:『篋異蛇異,而蛇從篋出。』又如有人從簏出衣,彼作是念:『簏異衣異,而衣從簏出。』摩納!比丘亦如是,此是最初所得勝法。所以者何?斯由精進,念不錯亂,樂靜閑居之所得也。

「彼已定心,清淨無穢,柔濡調伏,住無動地,從己四大色身中起心,化作化身,一切諸根、支節具足,彼作是觀:『此身是四大合成,彼身從化而有,此身亦異,彼身亦異,此心在此身中,依此身住,至化身中。』譬如琉璃、摩尼,瑩治甚明,清淨無穢,若以青、黃、赤綖貫之,有目之士置掌而觀,知珠異綖異,而綖依於珠,從珠至珠。摩納!比丘觀心依此身住,至彼化身亦復如是,此是比丘第二勝法。所以者何?斯由精勤,念不錯亂,樂獨閑居之所得也。

「彼以定心,清淨無穢,柔濡調伏,住無動地,一心修習神通智證,能種種變化,變化一身為無數身,以無數身還合為一;身能飛行,石壁無礙;遊空如鳥,履水如地;身出烟燄,如大火[卄/積];手捫日月,立至梵天。譬如陶師善調和泥,隨意所造,任作何器,多所饒益。亦如巧匠善能治木,隨意所造,自在能成,多所饒益。又如牙師善治象牙,亦如金師善煉真金,隨意所造,多所饒益。摩納!比丘如是,定心清淨,住無動地,隨意變化,乃至手捫日月,立至梵天,此是比丘第三勝法。

「彼以心定,清淨無穢,柔濡調伏,住無動地,一心修習,證天耳智。彼天耳淨,過於人耳,聞二種聲:天聲、人聲。譬如城內有大講堂,高廣顯敞,有聰聽人居此堂內,堂內有聲,不勞聽功,種種悉聞;比丘如是,以心定故,天耳清淨,聞二種聲。摩納!此是比丘第四勝法。

「彼以定心,清淨無穢,柔濡調伏,住無動地,一心修習,證他心智。彼知他心有欲無欲、有垢無垢、有癡無癡、廣心狹心、小心大心、定心亂心、縛心解心、上心下心,至無上心皆悉知之。譬如有人以清水自照,好惡必察;比丘如是,以心淨故,能知他心。摩納!此是比丘第五勝法。

「彼以心定,清淨無穢,柔濡調伏,住無動地,一心修習宿命智證,便能憶識宿命無數若干種事,能憶一生至無數生,劫數成敗、死此生彼、名姓種族、飲食好惡、壽命長短、所受苦樂、形色相貌皆悉憶識。譬如有人,從己村落至他國邑,在於彼處,若行若住,若語若默,復從彼國至於餘國,如是展轉便還本土,不勞心力,盡能憶識所行諸國,從此到彼,從彼到此,行住語默,皆悉憶之。摩納!比丘如是,能以定心清淨無穢,住無動地,以宿命智能憶宿命無數劫事,此是比丘得第一勝。無明永滅,大明法生,闇冥消滅,光曜法生,此是比丘宿命智明。所以者何?斯由精勤,念無錯亂,樂獨閑居之所得也。

「彼以定心,清淨無穢,柔濡調伏,住無動處,一心修習見生死智證。彼天眼淨,見諸眾生死此生彼、從彼生此、形色好醜、善惡諸果、尊貴卑賤、隨所造業報應因緣皆悉知之。此人身行惡,口言惡,意念惡,誹謗賢聖,信邪倒見,身敗命終,墮三惡道;此人身行善,口言善,意念善,不謗賢聖,見正信行,身壞命終,生天、人中。以天眼淨,見諸眾生隨所業緣,往來五道,譬如城內高廣平地,四交道頭起大高樓,明目之士在上而觀,見諸行人東西南北,舉動所為皆悉見之。摩納!比丘如是,以定心清淨,住無動處,見生死智證。以天眼淨,盡見眾生所為善惡,隨業受生,往來五道皆悉知之,此是比丘得第二明。斷除無明,生於慧明,捨離闇冥,出智慧光,此是見眾生生死智證明也。所以者何?斯由精勤,念不錯亂,樂獨閑居之所得也。

「彼以定心,清淨無穢,柔濡調伏,住不動地,一心修習無漏智證。彼如實知苦聖諦,如實知有漏集,如實知有漏盡,如實知趣漏盡道。彼如是知、如是見,欲漏、有漏、無明漏,心得解脫,得解脫智,生死已盡,梵行已立,所作已辦,不受後有。譬如清水中,有木石、魚鱉水性之屬東西遊行,有目之士明了見之:此是木石,此是魚鱉。摩納!比丘如是,以定心清淨,住無動地,得無漏智證,乃至不受後有,此是比丘得第三明。斷除無明,生於慧明,捨離闇冥,出大智光,是為無漏智明。所以者何?斯由精勤,念不錯亂,樂獨閑居之所得也。摩納!是為無上明行具足,於汝意云何?如是明行為是,為非?」

佛告摩納:「有人不能得無上明行具足,而行四方便,云何為四?摩納!或有人不得無上明行具足,而持斫負籠,入山求藥,食樹木根。是為,摩納!不得無上明行具足,而行第一方便。云何?摩納!此第一方便,汝及汝師行此法不?」

答曰:「不也。」

佛告摩納:「汝自卑微,不識真偽,而便誹謗,輕罵釋子,自種罪根,長地獄本。復次,摩納!有人不能得無上明行具足,而手執澡瓶,持杖筭術,入山林中,食自落果。是為,摩納!不得無上明行具足,而行第二方便,云何?摩納!汝及汝師行此法不?」

答曰:「不也。」

佛告摩納:「汝自卑微,不識真偽,而便誹謗,輕慢釋子,自種罪根,長地獄本。復次,摩納!不得無上明行具足,而捨前採藥及拾落果,還來向村依附人間,起草菴舍,食草木葉。摩納!是為不得明行具足,而行第三方便。云何?摩納!汝及汝師行此法不?」

答曰:「不也。」

佛告摩納:「汝自卑微,不識真偽,而便誹謗,輕慢釋子,自種罪根,長地獄本,是為第三方便。復次,摩納!不得無上明行具足,不食藥草,不食落果,不食草葉,而於村城起大堂閣,諸有東西南北行人過者隨力供給,是為不得無上明行具足,而行第四方便。云何?摩納!汝及汝師行此法不?」

答曰:「不也。」

佛告摩納:「汝自卑微,不識真偽,而便誹謗,輕慢釋子,自種罪根,長地獄本,云何?摩納!諸舊婆羅門及諸仙人多諸伎術,讚歎稱說本所誦習,如今婆羅門所可諷誦稱說:一、阿咤摩,二、婆摩,三、婆摩提婆,四、鼻波密多,五、伊兜瀨悉,六、耶婆提伽,七、婆婆婆悉吒,八、迦葉,九、阿樓那,十、瞿曇,十一、首夷婆,十二、損陀羅。如此諸大仙、婆羅門皆掘塹建立堂閣,如汝師徒今所居止不?」

答曰:「不也。」

「彼諸大仙頗起城墎,圍遶舍宅,居止其中,如汝師徒今所止不?」答曰:「不也。」

「彼諸大仙頗處高床重褥,綩綖細軟,如汝師徒今所止不?」

答曰:「不也。」

「彼諸大仙頗以金銀、瓔珞、雜色花鬘、美女自娛,如汝師徒不?彼諸大仙頗駕乘寶車,持[金*戟]導引,白蓋自覆,手執寶拂,著雜色寶屣,又著全白疊,如汝師徒今所服不?」

答曰:「不也。」

「摩納!汝自卑微,不識真偽,而便誹謗,輕慢釋子,自種罪根,長地獄本。云何?摩納!如彼諸大仙、舊婆羅門,讚嘆稱說本所諷誦,如今婆羅門所可稱說諷誦阿咤摩等,若傳彼所說,以教他人,欲望生梵天者,無有是處。猶如,摩納!王波斯匿與人共議,或與諸王,或與大臣、婆羅門、居士共論,餘細人聞,入舍衛城,遇人便說波斯匿王有如是語。云何?摩納!王與是人共言議不?」

答曰:「不也。」

「摩納!此人諷誦王言以語餘人,寧得為王作大臣不?」

答曰:「無有是處。」

「摩納!汝等今日傳先宿、大仙、舊婆羅門,諷誦教人,欲至生梵天者,無有是處。云何?摩納!汝等受他供養,能隨法行不?」

答曰:「如是,瞿曇!受他供養,當如法行。

「摩納!汝師沸伽羅娑羅門受王村封,而與王波斯匿共論議時,說王不要論無益之言,不以正事共相諫曉,汝今自觀及汝師過,且置是事,但當求汝所來因緣。」

摩納即時舉目觀如來身,求諸相好,盡見餘相,唯不見二相,心即懷疑。爾時,世尊默自念言:「今此摩納不見二相,以此生疑。」即出廣長舌相,舐耳覆面。時,彼摩納復疑一相,世尊復念:「今此摩納猶疑一相。」即以神力,使彼摩納獨見陰馬藏。爾時,摩納盡見相已,乃於如來無復狐疑,即從座起,遶佛而去。

時,沸伽羅婆羅門立於門外,遙望弟子,見其遠來,逆問之言:「汝觀瞿曇實具相不?功德神力實如所聞不?」

即白師言:「瞿曇沙門三十二相皆悉具足,功德神力實如所聞。」

師又問曰:「汝頗與瞿曇少語議不?」

答曰:「實與瞿曇言語往返。」

師又問曰:「汝與瞿曇共論何事?」

時,摩納如共佛論,具以白師,師言:「我遂得聰明弟子致使如是者,我等將入地獄不久,所以者何?汝語諸欲勝毀呰瞿曇,使之不悅,於我轉疎,汝與聰明弟子致使如是,使我入地獄不久。」於是,其師懷忿結心,即蹴摩納令墮,師自乘車。時,彼摩納當墮車時,即生白癩。

時,沸伽羅娑羅婆羅門仰觀日已,然自念言:「今覲沙門瞿曇,非是時也,須待明日,當往覲問。」於明日旦,嚴駕寶車,從五百弟子前後圍遶,詣伊車林中,下車步進,到世尊所,問訊已,一面坐,仰觀如來身,具見諸相,唯不見二相。

時,婆羅門疑於二相,佛知其念,即出廣長舌相,舐耳覆面。時,婆羅門又疑一相,佛知其念,即以神力,使見陰馬藏。時,婆羅門具見如來三十二相,心即開悟,無復狐疑,尋白佛言:「若我行時,中路遇佛,少停止乘,當知我已禮敬世尊,所以者何?我受他村封,設下乘者,當失此封,惡聲流布。」

又白佛言:「若我下乘,解劍退蓋,并除幢麾,澡瓶履屣,當知我已禮敬如來,所以者何?我受他封,故有五威儀,若禮拜者,即失所封,惡名流布。」

又白佛言:「若我在眾見佛起者,若偏露右臂,自稱姓字,則知我已敬禮如來,所以者何?我受他封,若禮拜者,則失封邑,惡名流布。」

又白佛言:「我歸依佛,歸依法,歸依僧,聽我於正法中為優婆塞!自今已後不殺、不盜、不婬、不欺、不飲酒,唯願世尊及諸大眾當受我請。」爾時,世尊默然受請。

時,婆羅門見佛默然,知以許可,即從坐起,不覺禮佛遶三匝而去。歸設飯食,供饍既辦,還白:「時到。」

爾時,世尊著衣持鉢,與諸大眾千二百五十人往詣其舍,就坐而坐。

時,婆羅門手自斟酌,以種種甘饍供佛及僧,食訖去鉢,行澡水畢,時婆羅門右手執弟子阿摩晝臂至世尊前言:「唯願如來聽其悔過!唯願如來聽其悔過!」如是至三,又白佛言:「猶如善調象馬,猶有蹶倒還復正路,此人如是,雖有漏失,願聽悔過。」

佛告婆羅門:「當使汝壽命延長,現世安隱,使汝弟子白癩得除。」佛言適訖,時彼弟子白癩即除。

時,婆羅門取一小座於佛前坐,世尊即為婆羅門說法,示教利喜,施論、戒論、生天之論,欲為穢汙,上漏為患,出要為上,演布清淨。爾時,世尊知婆羅門心已調柔、清淨、無垢,堪受道教,如諸佛常法,說苦聖諦、苦集聖諦、苦滅聖諦、苦出要諦。時,婆羅門即於座上遠塵離垢,得法眼淨,猶如淨潔白疊,易為受染;沸伽娑羅婆羅門亦復如是,見法得法,決定道果,不信餘道,得無所畏,即白佛言:「我今再三歸依佛、法及比丘僧,聽我於正法中為優婆塞!盡形壽不殺、不盜、不婬、不欺、不飲酒,唯願世尊及諸大眾哀愍我故,受七日請。」爾時,世尊默然許之。時,婆羅門即於七日中,種種供養佛及大眾。爾時,世尊過七日已,遊行人間。

佛去未久,沸伽羅娑羅婆羅門遇病命終。時諸比丘聞此婆羅門於七日中供養佛已,便取命終,各自念:「此命終,為生何趣?」爾時,眾比丘往至世尊所,禮佛已,一面坐,白佛言:「彼婆羅門於七日中供養佛已,身壞命終,當生何處?」

佛告比丘:「此族姓子諸善普集,法法具足,不違法行,斷五下結,於彼般涅槃,不來此世。」

爾時,諸比丘聞佛所說,歡喜奉行。

佛說長阿含經卷第十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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